2016年09月01日 第42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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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圓點  泣血樟湖二二八
      【雲科校園記者:科法所 王政中】
     
       台灣人在面對歷史時的最大問題,就是對歷史記憶的共識,特別是二二八事件,在本省人和外省人之間糾結了四十多年,直到最近才逐漸的在尋找共識,走出一條屬於台灣歷史的道路。二二八的來龍去脈,非一時半刻就能理解,但我們能夠先以一個地區在當時所面臨的情況,來放眼整個台灣,無非能對歷史快速的掌握。本文的主要重點,是要放眼於這段複雜歷史中,雲林縣在1947年的2月28日開始,一直到3月底的這段期間內,發生了什麼事情?又有那些人願意在這段艱苦的時間挺身而出,但為何最後遭到挫敗而全軍潰散?染血的樟湖,正等待更多人了解六十多年前的苦難與哀戚…
       
     
查緝私菸事件後的憤怒群眾,前往包圍臺灣省專賣局臺北分局
      來源:維基百科─二二八事件
       
     

二二八事件

     
     

在過去的台灣,二二八一直是個禁忌的話題。直到解嚴後,各界都開始對二二八事件,台灣社會在思想解放後,對二二八事件有諸多不同的解讀;在轉型正義受到重視的今日,伴隨著逐漸公開的檔案資料,二二八事件的輪廓,也逐漸的清晰。在過去,二二八事件最為人所知的,是1947年2月28日,從台北天馬茶房的查緝私菸事件為起點,逐漸擴大為全島的反動。但之後的鎮壓和清鄉行動,卻少有人對此有所探討。但這些軍事行動和衝突,才是造成台灣人心中仍存有陰影的最大原因,包含最大的武裝反抗組織:二七部隊,以及在當時台灣其他地區的人民對抗國軍情形,似乎都被遺忘在歷史的角落。

     
      1945年10月25日,台灣受降典禮在台北市中山堂舉行,國民政府與此同時成立了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。當時的台灣行政長官掌管了整個台灣地區的大權,亦即將行政、立法、軍事大權於一身,無異於日治時期的台灣總督,讓台灣的人民對國民政府存有疑慮,但早在國民政府接收時,台灣人民已經對這批他們原先認定的炎黃子孫存有疑慮,因為不論在何種層面,他們都遠遜於剛離開台灣的東瀛武士。在正式接管後,這樣的情況更加明顯,經濟上的通貨膨脹、族群上的歧視、官僚的腐敗,都讓台灣人和隨著國民政府過來的“外省人”,衝突意識已經升高到一個臨界點,天馬茶房的查緝私菸事件,剛好是衝破這個臨界點的導火線。
     
      1947年2月28日,在專賣局在大稻埕查緝私菸時,不小心打傷了販賣私菸的婦人林江,造成附近圍觀的群眾的憤怒,並追打查緝私菸的人員,查緝人員為了脫身,只好開槍示警,卻誤擊了一旁的圍觀群眾,讓原本已經沸騰的民怨更加高昂。之後群眾便前往包圍專賣局,並前往行政長官公署請願,卻遭到公署的衛兵無差別射殺,導致不小的傷亡,更激發了台灣人反抗的意志,導致抗爭行動蔓延到台灣全島。
     
     

二二八事件後的雲林

       
      隨著查緝私菸事件的消息散布開來後,宛如五十多年前抗日的情景再現一般,抗爭行動蔓延到全島。抗爭意識強烈的雲林地區,自然也參與其中。首先起頭的是雲林的青年,他們襲擊當地的區署和警察局,並接管裏頭的武器。他們皆由當地的執業醫生陳纂地帶頭領導。
     
      陳纂地,彰化二水人,是當時在斗六和斗南開業的眼科醫生。日本統治時期,被派往越南擔任軍醫,曾與胡志明有所來往。二戰結束後,從越南偷運武器返回台灣,致使日後戰鬥的武裝器械有所憑藉。陳纂地在二二八事件發生後,和三民主義青年團的隊長陳海永、醫生葉仲崑等人成立了斗六治安維持會,後改為斗六警備隊,由陳纂地擔任總隊長,開始與國民政府對抗。
     
     
陳篡地與夫人陳謝玉露女士
      翻攝自鐘逸人,《此心不沉─陳纂地與二戰末期的台灣醫生》
       
      武裝行動迅速的在雲林蔓延開來,首先發難的是虎尾地區民兵,他們率先包圍虎尾機場,並與斗六警備隊會合,截擊逃走的官兵,取得短暫的勝利,這也是民軍在雲林地區唯一的一次勝利。但在陳儀電請蔣介石從中國調派軍隊增援後,國府正規軍以嘉義市為基地,進攻斗六、虎尾和北港等地,民軍寡不敵眾,決定進入古坑山區,做長期性的抵抗。
       
     
二七部隊
      來源:http://wtfm.exblog.jp/9724682/
       
     

樟湖血戰

       
      古坑鄉一帶地勢險要,易守難攻,再度成為當時反抗軍的基地。雲林地區的反抗軍與當時在烏牛欄之役後四散的二七部隊會合,退到現在的樟湖地區,並接收當地的國小跟派出所,作為根據地。雖然樟湖居民沒有每個人都參加反抗軍,但他們仍然對反抗軍十分友善,因為他們都當反抗軍都是自己人,每天都幫忙反抗軍打理好日常生活的一切。藉由當地居民的協助,反抗軍慢慢的在樟湖地區建構勢力,陳纂地的持久戰策略,如同當年的柯鐵虎一般,憑藉著險要的地形,以及其打游擊的戰略,仍然能夠保持一定的軍事實力,國民黨軍隊無法徹底將其殲滅。加上當時在樟湖協助反抗軍的居民,多是替日本在海外拼命的士兵,不畏懼國民黨軍隊的兵力和武力,更增添反抗軍的氣勢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但到了三月底,國民黨的軍隊運用攏絡的手段,收買當地居民當作線民,提供反抗軍的情報,讓國民黨軍隊很快就能夠掌握反抗軍的情報,在此情況下,很快就開啟了二二八的最後一波鎮壓行動。國民黨軍隊電請中央恢復山砲營,以利於對山頭的攻擊,並在當地居民的帶領下,從後山進入,猛攻樟湖地區。陳纂地在部屬的保護下,潛行回二水老家,並躲藏在地洞中長達數年之久,直到陳纂地的舊識謝東閔具保,以及執政者承諾保護其家人和財產安危後,陳纂地才願意自首,但被迫搬遷至台北火車站附近開業行醫,方便特務就近監管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在陳纂地脫離戰場後,雲林的民軍在缺乏領導下潰不成軍,但仍有少部分的民軍仍在樟湖地區打游擊戰,在當時台灣各地的反抗活動都告一個段落時,雲林奮戰到底的精神,顯示出當地人民不輕易屈服與認輸的性格。但經過這場樟湖血戰後,中部地區的反抗勢力遭到較大的打擊,隨著二七部隊的潰散和陳纂地的隱匿,民軍也難以和國軍匹敵。國民政府於此時將行政長官公署撤除,改設台灣省政府,並由魏道明擔任首任主席。魏道明取消了當時的戒嚴,並結束二二八事件後的清鄉行動,循司法途徑處理二二八事件人犯,約束軍隊、警察、憲兵的濫捕濫殺。雲林地區的反抗義軍,也多在經由勸說過後,交出武器,回歸原本的生活。所以有人將樟湖一戰,稱為是二二八反抗行動的最後一戰。
       
     

結語

       
      雲林,是個反抗意識強烈的地方,只要台灣發生任何大小事變,雲林地方總是會有在地的豪傑烈士登高一呼,率領人民前仆後繼的對抗他們所反對的統治政權。從大日本帝國到國民政府,都是雲林地區人民所要迎戰的對象,而相同之處是,他們都把古坑地區當作是反抗的據點以及決戰之處,顯現出古坑的易守難攻,和當地剽悍的民風。柯鐵和陳纂地,雖是不同的出身背景、從事不同職業,但他們都擁有相同的信念,和相同的決心,替雲林的反抗意志,譜出了壯烈的樂章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二二八事件發生的原因,是由各種複雜的事件所組成,查緝私菸事件不過只是一個引爆點,點燃了台灣人民的決心與意志,也是後來一波又一波武裝反抗行動的源起,成為一段不願回顧的記憶傷痕。雲林地區的二二八事件後鎮壓,在現今的雲林地區,應該很少人認識以陳纂地醫師為首的斗六警備隊,而對二二八事件的認知,可能依然停留在天馬茶房的查緝私菸事件上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為何會造成這樣的影響?除了台灣的轉型正義尚未完全落實之外,過去課本上所要傳達給我們的資訊,也只停留在一開始的導火線上,後面的清鄉和武裝抵抗都是一兩行話帶過,無法正確傳達給我們國家的學子們,對過去歷史有正確且全面的理解。了解過去,不是為了重新挑起省籍、政黨、國家認同之間的衝突,而是讓我們自身了解,過去在這塊土地上,究竟是發生什麼樣的歷史事實?特別是每個縣市鄉鎮,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二二八事件。台灣對二二八的記憶,不應該只侷限於台北的二二八紀念園區,而是要從自身周遭的歷史了解,才能對這塊土地,懷有更多的認同與情感。
       
     
二二八公園紀念碑
      來源:http://travel.network.com.tw/tourguide/point/showpage/154.html
       
     

參考書目

      張炎憲採訪,王逸石、高淑媛、王昭文記錄,《嘉雲平野二二八》,1995
      陳儀深,《濁水溪畔二二八──口述歷史訪談錄》,2009
      賴澤涵、馬若孟、魏萼著,羅珞珈譯,《悲劇性的開端:台灣二二八》,1993
      鐘逸人,《此心不沉─陳纂地與二戰末期的台灣醫生》,2014
       
       
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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